论马克思实践美学观的价值（作者：朱志荣）

在中国，肇端于20世纪50年代末、兴起于60年代、鼎盛于80年代的实践论美学观，以马克思《1844年哲学经济学手稿》（简称《巴黎手稿》）为基础，结合马克思和恩格斯的相关思想，加以创造性的继承和发挥，形成了中国当代最有影响力的美学流派。这个流派对美学领域具有不可忽视的学术贡献，因而有着很高的现实意义，并且必将对未来的中国美学乃至世界美学产生深远的影响。其中，马克思富于创造性的实践观点及其美学思想是其基础，我们应该予以充分的肯定和重视。
一
马克思没有写过专门的美学著作，更没有创构一个严密、完整的美学体系，但在他的思想体系中，依然包含着丰富的美学思想，包含着对审美问题的精辟见解，这些思想和见解至今都给我们以深刻的启示。所以卢卡契说：“马克思美学既存在又不存在”[①]，是有道理的。《巴黎手稿》虽然不是一部美学专著，但它是体现马克思重要美学思想的著作，其中不少地方论及美学问题，在对象化劳动实践的前提下展开讨论，体现了后来被我国学者发扬光大的实践论美学观，它与马克思在其他著作中的美学思想是密切相连的，马克思许多重要的思想就孕育、产生于《巴黎手稿》之中。
马克思通过经济学与哲学相结合的研究，把审美问题放到社会发展的总体层面上去理解，对人类社会生活的背景及本质的研究，对我们富有启发性，为美学的研究提供了宏观的前提和背景。他对社会历史的分析，为美学提供了一个宏观的视野。他通过实践对人的起源和社会历史起源的阐释，在对审美活动和艺术的历史起源问题上给我们以启示。
马克思认为，人们必须以基本生存的物质需要为前提。他在《巴黎手稿》中说：“忧心忡忡的、贫穷的人对最美丽的景色都没有什么感觉。”[②]穷人对美景有没有感觉当然还可以讨论，但生存是审美的前提是无庸置疑的，艺术生产归根到底是受着物质生产方式的制约。后来，恩格斯《在马克思墓前的讲话》中提到马克思的贡献时说：“人们首先必须吃、喝、住、穿，然后才能从事政治、科学、艺术、宗教等等。”[③]这与马克思早年在《巴黎手稿》中的话是前后呼应的。
马克思对人与自然关系的解释，富有启发性。他把人和自然视为一种对象性的劳动关系，用劳动实践的观点来解释人的产生和形成，解释自然和社会的历史，解释美的创造和美的规律。劳动实践观说到底是一种社会历史观，是从社会历史的角度解释审美的起源和发展问题。这种历史意识和历史视角，体现了历史与哲学的统一，要求历史地、在同历史的一定联系中处理材料。
马克思正是通过实践活动（劳动）来解释社会历史的发展动力的，强调了人的社会性特点，并把审美问题放到社会发展的历程中去思考。马克思同时将自然万物与人的关系分为物质关系和精神关系，把自然万物也作为艺术的对象和精神食粮。他还特别强调了精神生产和精神劳动。“宗教、家庭、国家、法、道德、科学、艺术等等，都不过是生产的一些特殊的方式，并且受生产的普遍规律的支配。”[④]马克思把人满足社会性生产与动物满足直接肉体需要的生产区别开来，他说：“动物只生产它自己或它的幼仔所直接需要的东西，动物的生产是片面的，而人的生产是全面的；动物只是在直接的肉体需要的支配下生产，而人甚至不受肉体需要的影响也进行生产，并且只有不受这种需要的影响才进行真正的生产。”[⑤]动物以活动为物质生存的直接手段，人则以活动为目的，既创造了赖以生存的生产资料和精神产品，又创造了人本身，丰富了感性，丰富了感觉，并且以生产来满足人的精神需要。而这首先是一种感性的自然：“思维本身的要素，思想的生命表现的要素，即语言，是感性的自然界。”[⑥]因此，他以实践观为立论基础，强调人的感性的能动性，区别了动物的生产与人的生产的关系，将精神生产中的艺术生产看成是按照美的规律来创造的特殊生产方式。
马克思还强调感官和人的活动的社会性，认为感官是历史的产物。他在《巴黎手稿》中说：“对没有音乐感的耳朵来说，最美的音乐毫无意义。”“只是由于人的本质客观地展开的丰富性，主体的、人的感性的丰富性，如有音乐的耳朵、能感受形式美的眼睛，总之，那些能成为人的感受的感觉，即确证自己是人的本质力量的感觉，才一部分发展起来，一部分产生出来。”[⑦]确定音乐感等审美感受能力是人的本质力量的确证，是艺术和美存在的条件。恩格斯《自然辩证法》中也说：“鹰比人看得远得多，但是人的眼睛识别东西却远胜于鹰”[⑧]。其中虽然有识别的精细等自然能力的差异，而人的眼睛则更具有社会形态。人的社会性的特定素质，也是审美享受的前提基础。
与此相关的，便是人的内在尺度（即人的主体尺度）在对象中的运用。所谓任何物种的尺度——即对象的规律性——与人的内在固有尺度的统一，即合规律性与合目的性的统一，必然与自由的统一，就是马克思的“美的规律”：“动物只是按照它所属的那个种的尺度和需要来构造，而人则懂得按照任何物种的尺度来进行生产，并且懂得处处把内在的尺度运用于对象；因此，人也按照美的规律来构造。”[⑨]美的规律是相对于人类社会而言的，动物无所谓美、丑，美的规律同时适用于物质生产和精神生产。因此，他以生产劳动的实践为前提，将人的有意识的活动与动物的活动区别开来，而审美活动正是人的社会性活动。
在《巴黎手稿》中，马克思从哲学本体论的立场确立了人的对象性的、社会的、感性的原则，美的规律说到底是一种对象化劳动的规律。美是人的本质力量的对象化，美依赖于人类实践。未经改造的自然，则因人在想象中和意念中体现着人的本质，通过特定的眼光或思维方式，使其具有象征意义，伴随着情感的创造精神则体现了人的本质力量。因此，马克思所强调的客观性，则主要是指感性的、现实的、对象化的。
二
马克思的本体论对于美学有着很大的启发。马克思将自然与主体、物与我统一与生产实践关系，看成是相互依存的关系，而没有使用主客二元对立的思维模式。他的对象性理论提出人的本质力量对象化，把对象看成人的本质力量的确证，将自我在对象身上获得实现，通过思维和全部感觉在对象世界中肯定自己，人们在欣赏对象的同时也在欣赏自己。在审美关系中，对象的审美价值与主体的美感是互为对象、互为确证的。这就类似于中国传统天人合一、心物对应、情景交融和物我同一等思想了。
马克思强调人之为人的本质特征是自由自觉的活动，体现了马克思从费尔巴哈等人那里继承来的人本思想，但又超越了费尔巴哈的唯物论思想。他曾明确反对片面地强调对象和直观地看待对象，反对机械的认识论。20世纪5、60年代我国的那种形而上学的唯物主义，正是马克思所坚决反对的。他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说：“从前的一切唯物主义——包括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的主要缺点是：对事物、现实、感性，只是从客体的或者直观的形式去理解，而不是把它们当作人的感性活动，当作实践去理解，而不是从主观方面去理解。”[⑩]强调把对象看作感性活动、当着实践去理解，强调人的主观能动性。这对于德国古典哲学家的思想既有继承、又有创新。德国古典哲学家们把美看成是人的精神性、社会性的活动，从人的主体能动性方面来考察人与自然的审美关系。马克思则强调人与自然客观存在的前提，重视人的社会意识（即类意识）。
《巴黎手稿》将审美对象和主体的审美能力都看成是劳动实践的历史产物。人与自然的关系是历史地生成的，是劳动实践的产物。劳动实践产生了美的对象和感受美的主体，包括感受音乐的耳朵和感受绘画的眼睛。审美对象是通过生产劳动创造出来的，包括欣赏美的人自身。社会实践创造了对象，也创造了人自身，为审美活动奠定了基础。“人创造环境，同样环境也创造人。”[11]因此，人与对象的审美关系是通过劳动实践构成的。《巴黎手稿》中的“自然的人化”和“人的本质力量对象化”是马克思实践美学的重要命题，涉及到对象和主体及其关系。两者为我们理解美的起源与产生提供了思路。他强调五官感觉是世界历史的成果，是由社会实践所造成的，强调实践所造就的主体在审美中的重要意义。
审美活动自身是一种实践活动。人与自然的分化与亲和，都以实践为中介。马克思强调了人与自然界相分离的重要性，把自由的有意识的活动看成是人的类特性，但是人还是社会性的人，人是在社会性的生产劳动种历史地生成的，也是审美地生成，而审美活动就是在其中生成的感性的活动。对象对于人的意义以人的“感觉所及的程度为限。”[12]突出强调了人的对象化活动，即人不仅作为感性的存在，而且还作为感性活动的存在，从而强调了人的感性的对象性的自由自觉的活动。社会现实的存在是一种对象性关系的存在。人是对象性的存在物，感性的、对象性的活动是马克思主义本体论的根基，也是实践论美学的根基。
在审美活动中，主体与对象是互相造就的，审美主体是在劳动中生成的。马克思在《资本论》中说：“劳动首先是人和自然之间的过程，是人以自身的活动来引起、调整和控制人和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的过程。……当他通过这种运动作用于他身外的自然并改变自然时，也就同时改变了他自身的自然。”[13]恩格斯在《劳动在从猿到人转变过程中的作用》中强调“劳动创造了人本身”[14]，将人与自然区别了开来。人的全部感觉包括审美感觉，是长期实践的产物。人包括人的眼睛等五官感觉是在劳动中诞生的，对象提升了人的五官感觉，感觉则又进一步创造出提升感觉的对象。“不仅五官感觉，而且连所谓精神感觉、实践感觉（意志、爱等等），一句话，人的感觉、感觉的人性，都是由于它的对象的存在，由于人化的自然界，才产生出来的。”“五官感觉的形成是迄今为止全部世界历史的产物。”[15]对象造就主体，而对象对造就的主体具有意义，“只有音乐才激起人的音乐感；对于没有音乐感的耳朵来说，最美的音乐毫无意义，不是对象。”[16]实践所造就的主体在审美活动中有着重要意义。这就不同于一般反映论的观点。
三
《巴黎手稿》是在讨论私有制和异化劳动问题时涉及到审美问题的。基于当时的社会现实，马克思从哲学本体论的角度提出异化劳动范畴，并从人的本质角度加以阐释。通过对异化劳动的分析，提出了“人的本质力量对象化”的实践观，成了实践论美学观的重要依据。他认为在他当时的资本主义社会里，一般工人个体自我的本质力量无法实现，人与自己的类本质（即社会本质）之间表现为一种异化关系。异化包括人的本质的异化、人与人关系的异化、劳动者对劳动产品的异化、劳动行为的异化等。他从费尔巴哈对宗教异化的批判转而为对社会现实中异化的批判。
马克思的目的在于强调人的感觉的解放，扬弃异化，追求全人类生活的高度自由，把整个社会看成审美活动的对象。所以他在《巴黎手稿》中从经济学的观点谈异化劳动，要求克服异化，恢复人的社会性本质，以获得自由创造的条件，把自由自觉的劳动看成人及其审美活动的本质特征，使人与自然高度和谐。这种理想是诗性的，却不是现实的。
异化劳动本身不是美的，但异化劳动的具体行为并非不能创造美。异化劳动毕竟也是不同于动物的人类活动，毕竟也是一种对象化的劳动，人类自身是劳动造就起来的，也包括异化劳动。马克思自己也说：“劳动创造了美，却使劳动者变成了畸形。”异化劳动尽管是不自由的，而劳动者包括艺术家出于谋生的需要，在奴役下所从事的劳动，就要创造出符合社会的要求，包括审美要求的产品和作品，以满足社会的需要。产品的使用价值，广义地也包括精神价值、尤其是审美价值，使用价值与审美价值通常并不矛盾。异化劳动同样造就了精湛的艺术品，只是劳动者自己不能享受而已。因此，尽管异化劳动给工人带来赤贫，使其身体变形、丑陋，却毕竟创造了“美”。
在几千年的文明史中，异化劳动占着主导地位，在推动着人类文明的不断向前发展，尤其是促进着文化和艺术的向前发展。人们大都面临着自然和阶级的压力，在异化劳动中进行创造。因此，异化劳动中依然有审美的创造，艺术家依然有审美和创造美的快乐，尽管他们的现实生活可能是辛酸的，而且不能享受自己的劳动成果。同时，异化也还有个程度问题。在适度的范围内，异化劳动依然可以创造美的产品。可见在异化劳动产品中，被压迫、被剥削的劳动者（包括天才的艺术家）依然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自由地表达自己的个性和创造精神，在创造过程中享受乐趣，尽管事后可能会感到痛苦。
马克思主张消除异化，首先是一种社会理想。存在着阶级压迫的异化劳动的社会环境，本身并不具有审美价值。异化劳动者面临着经济和精神上的压力，因而不能自由地获得审美的享受。因此，马克思要求消除异化，使每个人成为美的自由自觉的生产者和消费者，以获得全面发展。
四
马克思的实践论美学观虽然没有对美学学科进行全面、系统而深入的研究，没有一本具有严密的美学体系的美学专书，但是他对社会历史问题等方面的外部规律和背景的研究，以及所提出的实践论观点，都极具启发性，对我们的美学研究产生了深刻的影响。尽管在实际的继承和研究中，学者们出现了见仁见智的情形，而这也正表现了马克思相关思想的丰富性和张力。因此，他对美学是有贡献的，但是这些贡献并不是终极真理，这已经为中国发展了多年的实践论美学学派思想的继承、发展和创新所证明。而他所未曾涉及的诸多方面，更需要各家各派的杰出思想家做出新的解释和发现。
马克思是在继承西方学术思想的传统、特别是近代思想家优秀成果的基础上提出自己的看法的。马克思的思想也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他也是在西方文化的土壤中，在继承西方学术传统的基础上形成的。就《巴黎手稿》而言，特别在黑格尔、费尔巴哈思想的影响下形成和发展的。因此，它是西方近代思想史上闪光的亮点，说到底也是也是不同于我们东方传统思想的西方思想。
马克思的思想无疑也要受到当时的科技水平和认识能力的局限。他关于社会关系的结论是通过对市民社会的分析的出的，而随着社会的发展，许多社会关系和现象也会向前发展。他虽然强调了了人在活动中社会意识与自我意识的统一，但对后来心理学家所研究的心理层面的问题，乃至潜意识和无意识等问题，则未能给予关注。
马克思的实践美学观在西方马克思主义者那里得到了推动和发展。如审美的历史生产为匈牙利的卢卡契所发展。卢卡契1930年在莫斯科读到了《巴黎手稿》，他此后的思想便深受《巴黎手稿》的影响，对其异化概念等作了继承和发展。而1933年首次将《巴黎手稿》译成法文的列斐伏尔，也继承了马克思的观点，要求消除异化，以造就全面发展的人为目标。他试图以《巴黎手稿》为美学理论基础，建构他的实践人类学和人本主义美学体系。
马克思的美学思想在中国得到了发展，李泽厚在历史的社会实践的基础上提出了他的“积淀说”；朱光潜通过社会实践特别是马克思所涉及到的心灵实践和艺术实践等范畴（强调实践包括艺术实践和审美实践，虽然屡遭来自左的方面的批评，恰恰是符合马克思的本义的），让他所强调的主观因素在当时的语境和历史背景下变得可以言说，同时也使他的思想确实得到了一定的发展和补充；蒋孔阳则将实践论美学发展为实践创造论美学；朱立元则发展为实践存在论美学，等等。
《巴黎手稿》在中国20世纪80年代的研究，受到了反映论教条主义者们的尖锐的批评，认为他不符合我们后来所认同的马克思主义的思想——实际上是苏联人的那种僵化的、形而上学的马克思主义思想。而当下一些激进的西方学术新潮崇拜者，对此加以肆意贬斥、丑化，全盘否定，也是不可取的。有些学者对长期戕害中国社会的极左思潮深恶痛绝，对被利用、歪曲和教条化的马克思主义深为不满，心情可以理解，但至谈马色变，对马克思本人的一切思想都有抵触情绪和逆反心理，则未免不够理智。
另一方面，有些学者把马克思神化，将马克思的思想视为一种超越理性的信仰，以为马克思的学术思想中，已经有一个精湛、完美的美学体系，是千秋不变的终极真理，不可讨论、不可发展，用实践论思想解释美学整个领域里的一切问题，则是机械的、僵化的、不现实的。因此，我们应该正视马克思实践论美学观的价值和贡献，理智地对其加以继承和发展。
马克思的实践论观点主要是社会学的方法和观点，对我们有深刻的启示，但并不排斥其他一切角度对美学深入、细致的研究，特别是审美问题自身的内部研究。同样，其他角度的研究及其成就，也不能否认、实践论美学在特定角度、特定方法上的成就与贡献。人类历史上一切伟大的思想家都是有其突出成就的，都对我们有不同程度的启发，马克思自身也在其列。而马克思主义的发展观同时表明，马克思本人的一切思想并非都是终极真理，并非解决了一切学术问题。对马克思主义的实践观，我们既不能以宗教式的信仰代替理性的分析与接受，也不能以追求时尚的心态斥以“过时”。
实际上，马克思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作为一个思想家和学者，既有其伟大、精辟的思想，也有其囿于时代和个人的局限。我们所应接受的，应该是其精华。对马克思的思想，也不能简单地由其早期、中期、晚期来划分对错，而应该作客观地评价，而且放在我们中国当下的社会背景和学术背景中加以引用。


[①]卢卡契《审美特性》第一卷，徐恒醇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6年版，“前言”第5页。
[②]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第87页。
[③]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9卷，人民出版社1963年版，第374页。
[④]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第82页。
[⑤]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第57—58页。
[⑥]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第90页。
[⑦]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第87页。
[⑧]《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第1版，第512页。
[⑨]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第50—51页。
[⑩]《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58页。
[11] 马克思、恩格斯《德意志意识形态》，人民出版社 1961年版，第33页。
[12]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第87页。
[13]马克思《资本论》第1卷，人民出版社1968年版，第201—202页。
[14]恩格斯《自然辩证法》，人民出版社1971年版，第149页。
[15]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第87页。
[16]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第8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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